120517『影视评论』 泰坦尼克号:人性百态
1997年12月20日,詹姆斯•卡梅隆率耗资二亿五千万的泰坦尼克号启航,席卷全球。至今,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与凯特•温丝莱特演绎的被誉为“世界的‘梁祝’”的爱情绝唱仍为人们津津乐道——提起这沉没之船,人们联想到的都是它永不沉没的爱情。
船头,萝丝和杰克脚踏轮船栏杆,相拥,以飞翔的姿势亲吻新生。衣带飞扬,卷起爱意翩翩;赤阳泛海,荡出浓情烈烈。
——最后的白昼。
萝丝在浮板上,杰克在冰海中。颤抖的身躯是生死的诀别,升腾的白雾是真爱的誓言,凝结的冰霜是渐行的脚步。面容,一寸寸被海水吞噬,淹没了温存。
大雨滂沱,爱情绝唱化作面颊泛滥的晶莹。
且撇开这旷世的爱情不谈,《泰坦尼克号》是一部关于救赎与审视的电影。片尾,泰坦尼克号以老年萝丝之口痛斥了面临死亡人们的嘴脸:泰坦尼克号沉没时,有一千五百人落海。附近有二十艘救生艇,只有一艘回头。一艘。只有六人获救,包括我在内。一千五百人,才活了六个。
泰坦尼克号共乘2200人,其沉没之前登上救生艇的人共计700人。即是,那些未能登上救生艇的人,存活率仅0.4%。为把握31.8%在海难中幸存的机会,同时在人本能求生欲的支配下,一些藏在心灵底层,平时被掩藏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蹙眉而揪心。
■伊士美 卡尔
“泰坦尼克号”一名出自伊士美之手,意为硕大无比。大,即是可靠、豪华,特别是力量。他造了这艘空前绝后的最大、最豪华的邮轮。一个举世无双的高傲的创造者,面对他手笔下的作品时,他得意,他傲慢,仍镇定地在安德鲁的恭维以及贵族夫人、小姐的赞许眼神中,回应以平和的姿态。
旁人面前,卡尔轻柔地笑、优雅地谈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谦恭而绅士,以免失了贵族风度,并在岳母和未婚妻面前作好女婿和好丈夫状。这些仅仅是浮在表层的泡沫,太轻,太浅,经不起下层的震荡。
然而,所谓“泰坦尼克”,与冰山的坚利撞击后,竟如此不堪一击,只消一堆华丽的废铁。
深海掩埋了泰坦尼克号,却暴露了伊士美与卡尔内心极度可怖的狰狞。伊士美的平和瓦解了,卡尔的谦恭崩溃了。在对生的渴求下,他们几近扭曲自己的面具,直至分崩离析。
甲板上。伊士美迅速地张望,急促地呼吸,猎索每一个生的可能。他慌张、惶恐、焦虑。“准备下水!”船员喊道。他瞳孔收缩——是生的路。趁船员威尔的缝隙,他飞快跃进救生艇,混在妇女儿童中,强装一贯的镇定,却还是被威尔察觉。但,我们看见的,只有威尔脸上写满的矛盾和无奈以及同威尔向下手势一起消失的船缘。他长吁一口气,抬头回望。不安与紧张,连同死神,终一起被留在泰坦尼克号的甲板。
慌忙地,卡尔疾奔向登救生艇的地方,但人流堵住他前行的道路。混乱中,他看见哭泣“妈咪”的女孩。一个眼神的游离,证明他在要否救这个女孩的问题上犹豫了。但,求生,使他无暇顾及——他跑开了。当威尔“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你”的断然拒绝,及其以死赎罪切断了他唯一的生路时,他毫不犹豫地返回,直奔女孩躲藏的楼阁,将她抱起,拯救出来。他呼喊,我有个孩子;他哀求,拜托,我是她唯一的依靠。船员给了女孩生命,他利用了它。
卡勒德•胡赛尼说: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其他罪行都是盗窃的变种。
伊士美和卡尔,龌龊地把自己的生放到最大,而全然不顾他人。为了自我的生,不惜窃去被视作弱势群体的妇女儿童的位置;为了自我的生,不惜将廉耻置于足下反复践踏;
为了自我的生,不惜盗走别人的生;为了自我的生,不惜偷去自己的良知。
■安德鲁 船长
泰坦尼克号完全由安德鲁设计,完全由船长指挥航行。他们最大的过失是在于他们丰富的经验,他们太自信了。不论是安德鲁餐厅对于泰坦尼克号的侃侃而谈,甲板满不在乎的关于救生艇数量的解释,还是船长在泰坦尼克号起航时双手扶栏杆时充满希望和信心眺望的眼神,不顾冰山警告依然下令加速前行,他们满眼溢出的骄傲和嘴角扬起的自负,总令人不免为悲剧前的欢颜舒畅,暴风雨前的闲适自得捏把冷汗,战栗不安。巨轮撞上冰山后,他们双眉紧蹙,神情透彻,难以自安。《越狱》里,Michael Scofield 在便利店抢走GPS时,倒在凌乱货物中的老年店长挣扎着说:“YOU MUST PAY FOR IT.”不论你做什么,总是因果循环,报应轮转的,总是要付出代价,总是要还的。安德鲁沉重宣布泰坦尼克号结局时,他们的心比泰坦尼克号更先一步尝到海水的冰冷,更先一步沉入深海。他们用生命去偿还,去赎罪。但,泰坦尼克号还有重见阳光、再次为世人惊叹的一刻,他们却没有。末了,他无奈地拨弄时钟,将时间停在了泰坦尼克号拥入海洋的一刻,用时间去铭刻这个人类历史上的悲剧;他不再理会船员递给他生的机会,安静的走进驾驶舱,最后一次掌舵,驶入的却是永不翻身的大西洋海底。或许他们已用死还了债,或许永远也还不了……
■船员 玛格丽布朗
他们出身卑微:他只是普通的船员,她只是丈夫发现金矿的暴发户;他甚至不值一提,无人注意,她甚至让人鄙夷,唯恐躲不及。死神不再眷顾的救生艇中,甚至听得清死里逃生的喘息。一浪又一浪,延绵不断的呼救从远方传来,清晰又直捣心脏,有人闭眼,有人侧目,有人流泪,只为拒绝一声声鲜活又挣扎的对生命的呼喊。 但只有他们的声音划过长空,掷地有声:小姐们,拿起桨,快划……听好,我们得回去......他们已然获救,却仍然惦记着将被海水吞灭的灵魂,那一个个两个小时前还鲜活的生命。哪怕只剩0.4%的机会,仍牢牢握在手心,绝不放弃。夜,漆黑,漫长,冰冷。然,船员和玛格丽布朗超越生死的伟大人性,却点燃了照亮长夜的温暖。
■乐手
如果在他们面前一定要有所动作,只有敬礼。
站在生死的边缘,只想用手中的乐器平息人们心中的恐慌。死亡逼近,离去,求生。一曲悠扬,却把坚定留在船上。哪怕上帝即将将他们拿走,也坦然相对,无所畏惧。一缕缕生死的绝响,大西洋耳闻也动情。乐手深知自己将和泰坦尼克号一起永远地留在大西洋底,但他们还是选择做了上帝的乐手。
后来,救生艇上的七百人只有等待,等死,等待宽恕,但永远等不到。
一些人活了,空余一身皮囊,灵魂已死;一些人死了,却成了大西洋上空璀璨的星光,
静静地俯瞰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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